下游销售商每柜赔25万元
资本市场受波及
一位厄瓜多尔白虾进口商得知有白虾外包装检出新冠病毒后大呼倒霉，在朋友圈连发4条澄清信息，语气激烈：“是外包装！不是虾本身！”“能流通到市场的，都是海关层层检测的，都有检疫证明，大家能否理性一些！”
“7月15日本应是到货高峰期，现在货款付了，税也交了，货却堆在港口检测，通不出关。”该进口商说，“现在出了这种事，更完了，大家都很灰心，很多漂在海上的货，中途就卸下了。”
上述进口商说，从今年疫情暴发开始，自己一直在赔钱，只在4月盈利了不到10天，之后又是赔。“前几年赚的钱都赔进去了，可能还不够。”据他回忆，疫情初期，白虾进口渠道还算畅通，影响更多体现在运输周期变长、运费提升。随着6月北京新发地疫情暴发，水产品成为“重要嫌犯”，从上游进口到下游销售均受影响。
“货柜逐一检测，滞港费按时间算，超过10天大约每天1000元，超过14天价格更高。而且情况变幻莫测，何时提货说不准。”该进口商说。
下游销售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们一货柜（每柜约24吨）白虾的成本大概是100多万元，依现在市场行情，水冻虾每个柜最少赔25万元，盐冻虾最少赔20万元。即使这样，还有客户退货。”一家青岛大宗海鲜食品采购负责人透露，从去年底到新发地疫情暴发之前，规格为40/50（即每1公斤有40—50只虾）的南美进口水冻虾批发价都在一箱（毛重约20公斤）600元以上，现在则跌到了一箱535元，是近年来的历史低价。事实上，中国进口白虾，大多是以货柜形式到港，后经国内贸易商、进口商们分销给各个区域的代理商以及商户们。“水冻虾出厂价格大概是每公斤7美元，转化外汇牌价后，价格在每公斤50元，而现在的批发售价大约在每公斤40—60元，如果算上运费和报关费用，已经形成价格倒挂。”
据悉，现在被海关总署暂停的3家厄瓜多尔白虾企业一律要求按退运或销毁处理。许多国内进口商跟国外出口商沟通，出口商非常不愿意接受退货，更不愿意退款，即使同意退货，也要等货物到达厂家后才能退款，押款周期大约在90—120天，给进口商带来很大的资金周转压力。尤其是那些借用开证公司资金周转的，还面临逾期还款和额外利息的风险。还有物流成本的损失，退运一个柜子的海运费加港口杂费基本是每柜3万元，目前厄瓜多尔3家工厂3月12日后生产发往中国的冻白虾为4万吨约2000多个集装箱，按此推算，中国贸易商仅物流成本就得损失6000万元。
最具戏剧性的是，厄瓜多尔当地疫情暴发后，进口成本下跌，国内曾出现抄底现象。据悉，受疫情影响，厄瓜多尔活虾收购价、工厂报价一再下跌。最低谷时，相比渔博会期间每公斤7.5美元的高昂报价，进口成本几乎下降了40%，吸引大量资金涌入。“这真是命运的黑色幽默，上半年大家都在抄底，库存很大，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上述进口商说。
除了国内现货，厄瓜多尔白虾的期货也受到影响。一些较小的进口商透露，“现在我们小户都没人敢买期货了。”据悉，今年5月底时，进口白虾期货价格曾经小幅上升到一公斤5块多美元。不过，后来看到市场供大于求后，大户们也纷纷抛货，价格下跌了1美元左右。不过一些规模较大的进口商认为，“从长远来看，期货价格不可能继续下跌。因为期货价格主要取决于整个厄瓜多尔的供需情况。目前厄瓜多尔疫情要严重更多，现在仍处于暴发期，这会导致厂家的经营受到影响，白虾产量下降，整个市场的价格肯定会上涨起来。事实上，在7月10日海关总署宣布封禁白虾之前，很多品牌和规格的虾都已经出现小幅上涨了。”
A股亦有上市公司受到波及。广东海大集团是国内水产饲料领域大型企业之一，2019年1月，公司投资3500万美元于厄瓜多尔兴建一座虾饲料工厂，年生产能力为12万吨。与此同时，涉及集运港口业务的中远海控、涉及进口业务的国联水产，亦被看空。
厄瓜多尔白虾出口或将失去中国市场
终端市场国产虾价暴涨
从业者自嘲，以往低调发财的白虾产业，终于彻底出名。事实上，该产业兴起时间不长。2019年以前，白虾作为暴利产品被业内人士关注，大户、散户大量涌入，进口价一路走高。数据统计，2017年厄瓜多尔对华出口白虾创汇1.05亿美元，之后受关税等利好因素影响，出口量剧增，2018年增至6.15亿美元。如今，中国已成为厄瓜多尔白虾的最大出口国。厄瓜多尔水产养殖协会（CNA）此前表示，中国是厄瓜多尔白虾最重要的市场，2019年白虾的产值相当于该国GDP的6.3%。
据CNA统计，今年1—3月，厄瓜多尔白虾出口额达9.08亿美元，同比增长12%；对中国出口额达到5.1亿美元，同比增长59.4%。从份额看，今年4月，厄瓜多尔向中国出口4.7万吨白虾，对中国的出口量占厄瓜多尔全国出口量的80%左右，系最大买手。
相比中东、印度、泰国等产区，厄瓜多尔白虾养殖生产经验充足，品牌效应更强，优势明显。比如京东上一款“厄瓜多尔白虾”，约1.8公斤售价125元，每盒约100只，目前已有80万条评价，销量庞大；而“泰国黑虎虾”的价格约为400克售价64元，每盒20只，两个品种的虾大小相差不大，厄瓜多尔白虾的价格却便宜一半。
今年初，由于国内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厄瓜多尔白虾的单价连续5个月下跌。而在3家公司被海关总署暂停资格后，进口量刚有起色的厄瓜多尔白虾或将失去中国这一最大市场。
随着进口的厄瓜多尔白虾封禁下架影响，国内终端市场的国产白虾价格一夜飞涨。有浙江慈溪的业者表示，“今天去农贸市场看（白虾）销售情况的时候，发现活虾的价格飞涨，比前两天每斤贵了15元，高达55元。”
实际上，国产白虾在批发市场上已经“起飞”，而越是上涨的情况下，商户进货的心态越积极。有流通商透露，“40/50规格的活虾最走俏，这几天半夜能拿到的批发价，到早上就不一定能拿到了，而且活虾销量还不错，所以我们都要半夜去抢货。”
在终端市场上，还出现了令业内人士啼笑皆非的事情。有终端经销商不惜“自毁清白”，称自己所售的厄瓜多尔白虾是国产虾冒充，都是国内养殖，再打上进口标签，有企业专门定制厄瓜多尔白虾的盒子。还有海鲜商户直言：“我卖的厄瓜多尔白虾，都是假的。”这名商户介绍，自己在主流电商平台都有店铺。“如果是平时主要在网上花一百多块钱买进口白虾的消费者，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吃吧，都是国产的。”
南美白虾有国货吗？其实，南美白虾作为一个品种，无论来自遥远的厄瓜多尔还是国内，在种群分类上并无区别。而且，目前南美白虾确实不仅只有南美国家在养殖。资料显示，南美白对虾全球主要养殖产区包括中国、厄瓜多尔、印度、越南等地。在我国，南美白虾于1988年由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从美国引进，之后大规模推广，已有30年养殖历史，属海水虾，产区主要在山东、广东、江苏等沿海地区，产量也相当可观。
虽然以品种、产量论，确有冒充可能，但具体到冻货市场，对于国货是否以进口之名大行其道，仍有商户持怀疑态度。北京西南郊冷库的海鲜商户直言：“现在冻白虾哪有国产的，相同品种规格的冻白虾，进口虾养殖成本低，价格也低，个大、易加工。从西南郊冷库出的白虾，70%是进口虾。”他表示，国产白虾以活虾为主，多见于京深海鲜市场等集市。如果是冻虾，主要是规格较小的小虾，一般入厂做熟虾加工，不仅产量极为有限，个头上也难以假冒。此外，国内主要还是水冻，进口虾则兼有水冻和盐冻，盐冻处理需要大型专业设备才可进行。
该商户认为，用国产冻白虾冒充进口冻白虾，可能性不大。他分析，进口频繁踩雷的阴影下，目前市场偏好国内白虾货源，“不排除他们故意说成是本地的，让买家放心。”
（韩松妍 综合整理）
